中學篇

意 外
2013-01-06

意 外

英華書院  中六  何睿知

  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?意外收獲,焉知非禍?人有時候很怕意外,但又有時候期待意外。

  也許風平浪靜才是最好。

  我眼看著語文課本的最后一頁,心思早不知飛到哪兒了。就在24小時之后,我們一家應已在CX818航班的飛機往加州方向翱翔。房間的收音機開得震天響,傳來政府電台的警告聲:“回程日將出現大塞車……”然后是鄭裕玲的忠告:“現實中,沒人會提醒你意外何時發生,所以要購買旅游保險……”。我竊笑,我雖然心不在焉,也知道眼前的課文叫《塞翁失馬》,古人達觀的性格到哪去?

  當然一切都如我所想的順利,加州的天氣晴朗怡人,讓我們玩得格外寫意。旅游淡季自然沒有塞車,更令我肯定幾天前的冷笑絕非無的放矢。兩周的歷程瞬間過去,就在我們離開美國前的一天,忽然下雨了,加州是亞熱帶氣候,九月炙熱而干燥。我真慶幸有這場意外的及時雨如此一來,環球影城的游覽便能在降了溫的土地上進行了。的確,這天的行程好像最值得享受,我拍的照片特別多,笑容似乎是最燦爛的,比以前12天都要叫人回味,誰說世上沒有意外奇跡?

  本來在香港生活,下雨是無足輕重的,但在加州,這場意外的雨不但讓我更享受旅程,帶出一連串比小說更奇妙的事。就在我翌日晨起之時,發覺雖然離起飛時間還有12小時,爸媽卻已經在做出發的準備。此時,我向窗外一瞥,見大雨迷蒙,頓時恍然,但心靈深處那種不服輸的性格又告訴自己,廣告的語言怎會成真?

  可是,塞翁得馬,焉知非禍,我們的面包車在距離機場50公里的405幹線上停住了,原因是——塞車!我聽著廣播,新聞報道說,這是當地20年來,因天氣原因而造成的最嚴重的塞車。想起兩周前自己的冷笑,真是見鬼。看著航機起飛的時間一分一秒的接近,窗外還是子彈般拍啦拍啦的雨聲,我只能一臉的無奈和懊喪。我們家習慣上只為生命安全投保,因此這次航班延誤是吃定虧了。

  想起來,這次的意外禍福都因為一場雨,我寧可它不下雨好了,多一天炎熱算了。不論我怎想,這制造意外的雨還是繼續下,我們只能繼續等候。

  更糟的是,由于機場的天氣不太惡劣,我們的國泰航班竟不“遲”而別了。所幸,我們這類貴賓卡乘客有改期罰金優惠,讓全家喜出望外。當我們第二天終于到達機場,如釋重負,拿到登機證,我發現其中有個問題,那就是所有人的座位在第1819行,這不是商務艙?我深諳自助登機系統從來錯漏百出,錯編乘客位置的笑話屢見不鮮。我可不愿到了登機口才被地勤拿著乘客名單核對身份,以為我是中東的恐怖分子偽造文件,給軍人搜身后才跑去列印新的登機證。不能再生意外了!我但求在A340的經濟艙中,享受椅背的四寸電視,抱著織布枕頭算了。但父母和弟弟,似乎因能成為提早登機的乘客而洋洋自得,仿佛他們已經穿著拖鞋在商務艙內享用美食。

意外可真是發生了,不是我想的那種,而是我們進佔了商務艙的兩排窗口位。摸著紅色絨布椅子,我終于明白當天最后一頁書的《塞翁失馬》的比喻:意外本身是中性的,它就好像一只精靈,會在你不留意時為生活加上點點變數,甚至寫下幾句伏筆。當我把玩著眼前平板電腦般的電視,嘗試把這兩天的意外經歷通過120度后仰的座椅流向大腦深處,才發現:所有的意外竟然都是環環緊扣,沒有下雨,就沒有一天的享受,也沒有大塞車;沒有延誤,就不會坐上商務艙……看來,意外的發生不在于它當時的價值,而是它引申的無窮變化。

  如何用樂觀的態度去看待意外,就變得很重要,因為今天的意外收獲,不等于明天不能失去,也不等于後天不能又回來,反之亦然。有時我們很努力去避免意外,這當然是基於人的自我防衛意識。但如果我們因此采取畏首畏尾的態度,寧愿什么都不發生,那就是消極和被動的行為。我們大可以說,塞翁為何不能放棄養馬?我們為何不能不外游,避開意外?如果人人都照著一份自己寫的劇本過日子,那倒不如死了算了。人的生命的妙處,就是有各類的意外;這些意外,帶來沖擊,也帶來機遇;只要我們相信禍福本循環,因果本相關,那對于大小的意外,自然能夠從容面對。

品嘗著剛從水吧泡回來的紅茶,看著窗沿下無盡的太平洋,我想到美國一句諺語:沒有新聞就是好新聞。也許風平浪靜才是最美好,最值得珍惜的。我在喝那杯茶以後,突然,肚子劇痛,但,我不會懊悔當初,因為我還是在好端端地寫著字嘛。同樣一片大海,同樣風平浪靜,你會希望它自古如此,猶如一潭死水,還是希望它有波濤洶涌,在恢復平靜的當下,形成你我居住的土地,和賴以生存的天然資源?

人生充滿意外,因為人的差異就是由不同的意外構成。因此不要拒絕意外,否則,你會是世界上最短視的人。